第74章 改变计划

第七四章 改变计划

74、改变计划

史密斯驾驶着飞机冲上云霄后,南京的日军立刻致电上海,要求派战斗机火速进行拦截,其实也就是击落他们。

机舱里,萧冥羽紧张地检查着林耀庭的伤势,这里没有医生,他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

“让我来看看。”到洛杉矶后,白玉楼在一位斯考特先生的诊所里帮过忙,如今也只有他算是矮子里面拔大个儿,勉强能充充专业人员。

白玉楼懂得不多,但也看得出林耀庭伤得不轻,不论是刚刚的枪伤还是之前在日本人那里受得大刑。

“萧先生,学长的情况不好,枪伤也应该尽快手术。目前日本人正在疯狂轰炸重庆,国内的医疗水平有限,是不是把学长直接送去美国接受治疗比较好?”白玉楼突然出人意料的提议道。

这话不仅让萧冥羽一怔,连沈先生、白伯等人也都面面相觑。

望着怀中被白玉楼包扎着枪伤的爱人那苍白的脸色,萧冥羽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关于林耀庭目前的身体状况,以及中国未来的大环境,全部被他飞速地考虑了进去。萧冥羽被迫提前来面对了一个一直以来被他刻意逃避着的问题,关于走还是留的问题。

“史密斯,不去重庆了,飞香港,我们在那补充完燃料后直接去美国。”突然用英文做出这个决定,萧冥羽冷峻的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其实如果商量的话,唯一会反对的那个人,大概就是现在昏迷不醒的林耀庭了。因为他还没有为他的信仰流干最后一滴血,他还没有看到小鬼子被赶出中国去,是肯定不会同意就这么离开的。

驾驶位的史密斯根本不可能听清萧冥羽的话,白玉楼立刻过去转告。

萧冥羽不知道,正是他这个决定,使得史密斯突然改变了航线,从而幸运地躲开了日本派出想要击落他们的那两架战斗机。

道格拉斯DC-3型运输机穿过云层平稳的在夜色里飞行着。

机舱里,却在进行着一场告别仪式。

“白伯,您跟我一起走吧!”白玉楼仍在苦苦游说着看着自己长大的老管家。

“少爷,我年纪大了,叶落归根,不想把这把老骨头扔到外国人的地盘上去。我跟小沈他们去延安,等到抗战胜利了,还是要回到南京去的,到时候你回来,也算还有个家啊!”白伯抹着眼泪拉着白玉楼的手恋恋不舍,一会儿到了香港,他们主仆就又要分别了。

“白少爷,您放心吧,我们全家会好好照顾白爷爷的。”懂事的小沈悦抱着他叔叔的那把中正剑,认真地对着白玉楼承诺。沈先生也安慰着白玉楼让他放心白伯,说有他们一家人在,一定会帮忙好好照顾白伯。都是同生共死过的郊区,白玉楼信得过沈先生全家,他只是,舍不得白伯。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在走与留的问题上,萧冥羽不发表任何看法,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会改变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你们真的都不走?”白玉楼泪眼婆娑地环顾着其他几个人。

“谁说都不走?”飞机平稳飞行后,擅离职守的邢建伟挪到了白玉楼旁边:“我走,我跟你们去美国。”他反正无牵无挂,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日本人手底下肯定混不下去了。而且对他来说不论是投靠国军还是共军,之前替日本人搜刮中国资源的事揭发出来,恐怕都没他好果子吃,不走才是傻子呢!

对萧冥羽来说,邢建伟当然要走,而且是必须得走,到香港补充完燃料后,还有的是时间需要他呢!

最后决定下来,林耀庭、萧冥羽、白玉楼、邢建伟一起去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白玉楼那里,当然还有开飞机的史密斯。而白伯跟沈先生全家会从香港想办法转去延安投奔他哥哥在陕甘宁边区保卫处工作的战友,等抗战结束再一起回南京。

后来的事实证明,沈先生的这个决定是极其明智的。虽然抗战结束后他们并没有能再回去南京的老家,但延安确实是他们沈家的福地。若干年后,他们随着少年得志步步高升的儿子一起去了与南京一字之差的北京。沈悦的聪慧使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即使在那场旷日持久人人自危的运动中,也依然得以完璧存身。有子若此,沈先生与沈太太晚年尽享安乐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此时此刻,没人知道未来会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这几天来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几个人百感交集。

萧冥羽虽然也感触良多,但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昏迷不醒的林耀庭身上的。由始至终,他一直抱着怀里人安静地倾听着他们的计划,并未多话。

“玉楼......”作为一个突然加入的入侵者,被丢在一边惨遭遗忘的丁秉朝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才为自己找回了存在感。

大家的视线转去这个汪伪特务身上时,同样是因为这声呼唤才想起这个人存在的白玉楼神情复杂地向前走了两步,最后还是他旁边蹲下身来。

他们两个之前曾有过那么深的牵绊,身体最熟悉的人,却有着心底最遥远最陌生的距离。一直以来,这都是白玉楼倾尽全力去恨着的人,可这个人刚刚却奋不顾身的救了他,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丁秉朝。

“玉楼?”丁秉朝挣扎着伸出手,试图去摸白玉楼的脸。

那只曾沾满抗日志士鲜血的手,此刻也是殷红的。只是这一次,那上面,是他自己的血。

“你受伤了?”看到那只血手,白玉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慌乱中丁秉朝那处被忽略了的枪伤。

一发现他的伤口,白玉楼立刻在他旁边跪倒,伸手按住了那处伤处,但却止不住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玉楼......能再见你一面,真好......”丁秉朝吐字艰难,语句断续。

玉楼从来想不到,丁秉朝有一天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你别说话,我来给你止血。”意识到丁秉朝的情况远远要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白玉楼忙让沈悦去沈太太那里要些纱布过来。

看到玉楼也会这么紧张他,丁秉朝欣慰地觉得自己这一枪挨得无比值得。

“玉楼......不要恨我......”

“不要说话!”阻止他说话,是想让他多保存点体力。接过沈悦送上的纱布,白玉楼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包扎,最后把纱布全部按在了他的伤口上。但很快,纱布就被血浸透了。

摇了摇头,丁秉朝翕合了一下嘴唇,飞机产生的噪声太大,白玉楼没有听清。见他执意要说,白玉楼就托起他的头附耳到了他口边。

然而丁秉朝却并没有开口,他颤抖着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臂一把搂住了白玉楼的脖子,迫他转向自己,而后一口吻上了对方的唇。

都这个时候丁秉朝竟然还有心思做这个,白玉楼差点伸手推开他。不过他那处伤口涌出的血实在太多了,而他圈着自己的臂也在逐渐流失着所剩无几的力气,白玉楼最终还是没有真的伸手去推开。

这一吻,或许可以算作他们之间数不清的吻中最仓促的一个。然而唯有这一吻,因为一方生命的终结,变成了永恒......

枕在白玉楼臂弯上的头最终沉沉地垂了下去,丁秉朝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了一个满足的微笑上。

爱情到底是什么,丁秉朝可能至死都不明白。加入南京特工总部以来,他手上有近百笔的血债,曾用无数毫无人性的残酷手段折磨过抗日志士。也许在他心里,可能从没考虑过自己会愿意为谁而死的问题,但当白玉楼真的在他面前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没有时间考虑自己愿不愿意为了对方去死,就已经躺在了那里......

他或许的确不懂得如何去爱,但他也确实爱了。也唯其如此,才更觉可悲。

“丁秉朝!”白玉楼复杂而悲切的呼唤叫不回已经逝去的、或许罪恶的灵魂。

从没有想过,他与丁秉朝多年的羁绊,竟会以一吻作为终结......

第一次,唯一的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白玉楼把这个男人主动拥进了自己的怀抱。将头埋在丁秉朝正逐渐流逝着温度的颈侧,白玉楼无可抑制的湿了眼眶。

“不恨你了......永远都不再恨你了......”

泪,落入丁秉朝一番折腾后已经乱七八糟的衣领。白玉楼抬起头,缓缓地把人放平,伸手去整理他那被蹭开了扣子大敞着怀的衣襟。

手指抚过他左胸心脏的位置,白玉楼发现那里多了个他没见过的刺青。擦了擦泪眼仔细看了一下,刺青是他的名字——玉楼。

“我会在这里给你刻上我的名字,让你永远记得,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也只能做我的人!”

把白玉楼压在身下狠狠侵犯时,丁秉朝曾戳着他的胸口如此威胁过。第二天,也确实带了一个刺青师傅回来,但因为白玉楼怕痛哭得太厉害,最后并没有刺成。

没想到最后,却是丁秉朝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纹上了他的名字。

一串泪水再度无声地滑落,白玉楼指尖颤抖着系好了丁秉朝的衣扣,掩住了那个刺青。

如果,他们的最初不是以丁秉朝霸道蛮横的强行侵入作为开始;如果,丁秉朝不是手上血债累累的汉奸特务,那么,他们的结局会否有所不同?

只叹,人生从来没有如果,所有的爱恨,注定在这一刻画下休止符......

展开全部内容
友情链接